“情况就是这样。”
客厅的餐桌前，我把约定之树和波秘丝的事情说明给杨雪吟听。
“真是蠢得可以。”
她用鼻子叹气，举起小猫图案的马克杯，仰起头一口气豪迈地喝光了里面的牛奶。
“我去上学了。”
说着，她若无其事地站起身，提起书包转身准备离开。
“喂喂，你打算怎么办啊？”
“什么怎么办？”
“约定之树的传说是真的，而我们不小心进行了仪式，那个精灵也说了，这就意味着一一”
“直接无视不就行了。”
妹妹轻描淡写的反应让坐立不安的我看起来像个白痴。
“...无视吗。”
不过，她的话不无道理。我们在约定之树下的仪式不过是个戏剧性的巧合，性质恶劣的误会。然而，只要回到那毫无交接的日常生活中去的话，不小心掺入白开水的苦涩味道也很快会被遗忘。
“也是啊，反正兄妹是绝对成为不了情侣的嘛。”
“...废话。”
妹妹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。她盯着什么都没有的虚无，像是自言自语般说道：
“...昨晚，你要和谁见面？”
意想不到的问题，让我一时反应不过来。
这家伙，明明从来不在乎我的事情。
“打工时认识的学姐。”
“哦。”
“倒是你，昨天要和谁在约定之树见面？”
“...和你没关系。”
光问别人，轮到自己却闭口不谈吗。
“是和背德骑士吧？”
我话刚说出口，妹妹就像触电一样肩膀一抖。
“...你太差劲了。”
“啊我承认偷看了你手机。但是那背德骑士也不是好人吧？”
我回想起昨晚看到的那些非主流叛逆打扮的青年照片。
“你们约好了在约定之树下见面，可是那个背德骑士却爽约了，是不是？”
“......”
妹妹一言不发地扭过了头。应该是默认了吧。
真是的，该说不愧是亲兄妹吗，连悲惨的经历都能这么相似。
“那个背德骑士绝对是在骗你玩，别再和那种混混扯上关系了。”
“闭嘴...”
妹妹的声音有些颤抖。她背过身，似乎犹豫着什么似的向前踏出一步又停留在原地。
“...你懂什么。”
那是不含任何感情，单纯被负面情绪包裹住的话语。
我冲着她的背影大喊，但是妹妹却像逃跑似的快步离开客厅，玄关口传出响亮的关门声。
桌子上放着空了的马克杯和一口没动的吐司。
我和妹妹的关系一直都是如此。
平时多半把对方当成空气，一旦有了什么争执也从来不想着和好，两人中总有谁会无视对方，最后以冰冷的气氛收场。
“喂，波秘丝，你在的吧？”
话音刚落，我面前的半空中就浮现出绿皮精灵的身影。
“你也看到了吧？姑且不提我们是兄妹，这么糟糕的关系，你再撮合也是浪费时间。”
“是这样吗？我可不这么认为呢。”
和我吃了黄莲一样苦涩的表情不同，波秘丝面带微笑地说道：
“杨箫大人知道今天早上的【事件】是怎么发生的吗？”
“啊？那家伙睡在我床上的事情？”
说起来我还没搞懂呢，明明我的门是上锁的，妹妹是如何进入我的房间，睡到我床上的。
而且就从她早上的反应来看似乎没有自觉的样子。
果然是这精灵做了什么手脚吗。
我仔细注视着浮在半空的精灵。
这时，波秘丝摸了摸它两边又长又尖的耳朵。
“其实，我们精灵的耳朵可以听见人们的【心声】。”
“啊？”
由于话题太过脱线，我一时无法完全理解。
“【心声】是指不会表达出来，平时总是隐藏在内心深处，甚至连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声音；或是没有被外界因素干扰，真实而纯粹的想法或者感情。”
波秘丝大大的黑眼睛看着我，没有光线能反射的黑色眼珠仿佛会把人的想法吸进去。
“而我能够听到那些【心声】。并把那些隐藏起来的情感或想法具象化，制造出【事件】。”
就像今早那样的吗。
“反过来说，如果我听不见人的【心声】，那么【事件】也不会发生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你就是用这种能力来撮合你的客户成为情侣的吗。”
波秘丝点了点头。
“杨箫大人理解得真快呢。在人们结束约定之树的仪式之后，我便会潜伏在他们的身边，聆听他们的【心声】。然后把他们对彼此潜藏在心，无法说出来，或者没有意识到的想法具象化，形成【事件】，从中让双方意识到彼此内心纯粹而真实的感情，最后完全接纳对方。”
所以说，精灵能听见人们真正的想法...吗，意外得厉害呢，这种能力。
“那么，说到这里，杨箫大人应该明白了吧？”
波秘丝露出恶作剧时小孩的坏笑，缓缓地飘到了我的眼前。
“我听到了你们两人中某个人的【心声】，从而创造了今天早晨的【事件】。而【心声】意味着绝对不会说出来的真实想法，毫无虚假的感情。”
“......！”
难道说...
但是，这绝对不可能啊。
这时，就像看穿了我心中的疑惑，波秘丝用平静的语气说道：
“我听到的【心声】是一一‘想要两个人睡在一起’。”
“......”
我说不出话。
听到了精灵说的词句，过去的记忆忽然涌现了出来。
那是父母还没离婚的时候，我和妹妹整天形影不离，也经常玩累了后就睡在一起。
和妹妹在一起的每一天尽是些琐碎无常的小事，现在已经想不起那么多了。如今父母分开，我们兄妹关系变得恶劣的现在，那些记忆更是被磨成碎屑，只能勉强记得分毫。
然而，我和妹妹之中却有人仍旧怀着‘想要两个人睡在一起’的心情。
绝对不是我。
我已经快要二十岁，而妹妹也已经是个健全的少女。关系再好的兄妹也不会去想要睡在一起，别提我们的关系还这么糟糕。
况且我也不是妹控。
那么...难道是她？
不可能不可能。我们之间只剩下兄妹这唯一的关联还残留着。除此以外什么都不是。如果说她的心声是要杀掉我反而更有说服力。
但是，我真的能肯定吗？
【心声】是连自己都可能意识不到的感情。如果真的像波秘丝那么说的话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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